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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五】关于石头的故事、灰鸟来访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灰鸟落在窗台上。
我好歹醒过来，看着眼前的景象发愣。
它站在窗台上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背后的什么，完全没有在意我的存在。我顺着鸟的目光去看。到底是什么玩意儿？我不记得我床头柜上有什么会吸引鸟的东西。
原来是那空鱼缸，不过现在是白天，它没发光。装石头的空鱼缸旁边是一罐泥土，在医院挖的那一罐。
我什么时候把泥土罐放到床头柜上的？到底。
灰鸟毫不忌惮地跳进房间内，就势停在床上，瞪着我的脸。得了，泥土罐的事情等会儿再考虑吧。这鸟我好像见过，在公园里，就是捡石头那天。
哦，光临寒舍，有何贵干？
它不回答我。当然，我原本就没期望得到回答。
灰鸟径直跃到床头柜上，略略低头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。
“把泥巴带上，还有石头也一并带上。”灰鸟耸了耸两个翅膀。灰鸟声音像一位正儿八经的绅士，而不是鹦鹉那种沙哑跑调的货色。
啊？好的好的。我答应下来，不过我很是吃惊，没想到这鸟会讲话。
“带上，然后务必将泥土放回原来的地方，石头一概处置，于同一位置埋好。”灰鸟在床头柜上来回走动，扬着脑袋视察我的房间。难道我这个小而整洁的房间有什么引人入胜之处吗？
医院已经拆了，要重建一遍，今年三月份的事。我说。
“早已料到，汝辈无需顾虑。”灰鸟淡淡地回答。
汝辈，不是“你们”的意思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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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达昔日的医院时已是傍晚，天色渐渐昏暗。医院的主大楼已经化为一堆破烂的建材，仅剩下墙壁斑驳住院部还在苟延残喘。
那就是予最后挣扎的地方。想到这里我顿时心情黯然。
我在工地旁观望了一阵，很幸运，花园里貌似没有施工的人。不能从正门进入，于是我翻过一道墙，好歹进去了。但是花园早已面目全非，我压根儿找不到当初挖土的地方，但是紧随身边的灰鸟却很有把握地把我带到一个大土坑旁，然后告诉我当时挖土的地方就在大坑的里面。
哦，想起了。当时我带着予在一棵大树下乘凉，顺便从树根处挖了土存进罐子里。这大坑，想必就是那大树的故居吧。远离故乡，那树现在多半在异乡扎根，或变成了家具被人坐在身下，也有可能正满含乡愁地横卧在运输卡车上。
我基本确定了当时取土的地方，按灰鸟的说法，先把石头放在那里，然后把罐中泥土倒出，埋住石头。此时太阳刚好下山，石头正开始发出似有似无的光。
为什么要放在这里？
“有人会前来取走它，我自会带那人来取。”
我觉得灰鸟说话怪里怪气的，我也开始效仿。
哦，谕也谕也，那么此石取来作甚呢？
“打水漂，让石头自然而然地沉至水底。”
就这？这又是何苦？费那么大功夫，难不成是为了“世界上首次用夜明石打水漂”的吉尼斯世界纪录？
灰鸟没有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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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完毕后，我又翻过来时的墙，回到街上。
“我还有要务在身，先行告退。”灰鸟话音刚落，即展翅飞走。
这鸟好生干脆利落，说走就走。
我本想道个别，结果转过身去，连只鸟的影子都没看到。
厉害，消失得好像蒸发一般。
我看了看表，已是晚上八点。
回家吧，肚子都饿了，算下来，我自打下午五点起床，还没有吃一点东西。原本想在外面吃点什么，但是家里还有昨天凌晨买的薯片和麦丽素，冰箱里还有一点全麦面包和冰激凌。
想到冰激凌，我心情大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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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按下“向上”的按钮，在十二楼打盹的电梯立刻闻讯赶来。
今天实在是奇妙的一天，遇到了一只满口国语的灰鸟，还重回了往日的伤心之地。我想到那块石头。石头的故事进行到哪里了呢？我闭上眼睛。
试着想象故事的发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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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面展开，石头被一个不速之客囚禁于玻璃鱼缸里，孤独和压抑折磨着它，但它并不害怕，毕竟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。没想到的是，才被关押一天，它就被带出了这个场所。石头十分害怕，这完全是拘留结束准备行刑的架势。果不其然，石头被活埋了。石头在地底下沉，四周全是黑暗，它本身发出的亮光还没照出那暗影中潜藏的物体就被吞没殆尽。
下沉？这似乎不合事实，我不就是把它埋了吗？不过既然想象进行到了这一步，就把它继续进行下去好了。
最后，石头掉落在了一片空地上，借着自己的微光，石头发现自己位于一处地底洞穴的尽头处，洞穴壁由某种植物的根茎盘绕组成，大概是树洞。
俄尔，洞口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：“喂，不要紧吧？这么黑。”
是予的声音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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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愕然。
予怎么会出现的？我不过是顺其自然地想象罢了，我睁开眼睛。
电梯还在上升，一句话蓦然浮上我的心头。
所谓想象，其实是来自异世界的既视感。
一切早已发生，大概在不经意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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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暗中那个女孩摸索而来，走到石头近前。
好一个清秀的少女！连石头都为之动容。
女孩睁大眼睛看着石头，石头心里紧张不已，毕竟自己被这么漂亮的女孩注视还是初次。少女的面容在微光照耀下清晰可辨。她留着浑然天成的刘海，刘海秀美，呈现略微的锥形，边界并未刻意修剪整齐。眉毛不浓不淡，清秀。眉形显得神态比较认真。鼻子就轮廓而言是亚洲鼻形，但是很挺拔。嘴唇不厚，颜色淡粉色，闭着时唇缝基本是一条直线。
她伸出手，试着碰了一下石头。确认没事后，少女把石头捡起，放在手心仔细看了半天，而后握住，将发光的石头带出了洞穴。
石头被带到湖边，一处很深的湖。
湖面倒映着夜空，群星璀璨。甚至可以看到紫色和蓝色的星云弥散在黑暗的宇宙。
少女喝了点湖水解渴，然后又就着湖水洗了洗脸。
突然传来鸟挥动翅膀的摩擦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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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得。我想。
又是一个熟人粉墨登场。
当然是灰鸟。
厉害，灰鸟都出现了，看来这故事要把我近期遇到的所有角色都扯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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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鸟翩然登场，指导女孩把石头扔进湖里。
原来这就是它口中的“沉至湖底”。
石头很郁闷，也很不服气，但是奈何不会游泳。于是带着幽幽的蓝光，奇石沉入深渊。
故事结束，画面变黑。
我试着想象接下来的事，但是想不出，想必还没发生。
一切还有待推进。
有待推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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